烦。

    唯独说句不好听的,他们过来看李枢,不就是听一听这些牢骚话,好让对方舒坦一下,省的走极端吗?

    “我这辈子走了三次错路,第一次是少年青春时,想着能靠自己的才学修为与兢兢业业做大魏忠臣复兴家门。”李枢的开头让对面两人有些诧异,他们真没想到对方这么早就走错路。“结果呢,辛苦数年,就因为站岗的时候偷看了新皇帝曹彻一眼,便绝了前途;没办法,只能去投靠天下仲姓杨氏,指望靠着他们复兴家门,结果你们也都知道,非但败了,而且家门都无了,连龙囚关以西的私人故交,经营势力,也被一扫而空;那时候几乎想求死,靠着一口气顺下来,便想着此生能见大魏崩塌,便也无憾了……结果现在大魏是没了,我也空荡荡的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对。”房彦朗正色更正。“你第三条路或许是因为剪除暴魏这个目的走上去的,但走着走着,大家就都晓得,大魏必亡,这条路其实是要走以新代旧的路子。这几年咱们一直在一起,我如何不晓得,?是想走出来自己的路,开创出自己的天地呢?活着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成个圣王,死了后化龙被四御接走,最不济也要让自己也被写进神什么里做个主角、写进史书里做个吹嘘……”

    “对,你说的对……这黜龙帮的路,一开始是剪除暴魏,现在却是争天下、开创基业。”李枢面色惨白。“但我真没有指望做什么圣王,没指望化龙被四御接走,我见过先帝,晓得圣王多难做,等到三征时我年纪也比张行、李定、徐世英那些人大许多,最多最多也就是先帝的格局……所以,我也只想学先帝,开创一份局面,将来有人写的时候,把我算个主角,也好让人记住……但现在,主角让别人做吧!路也让给别人走吧!”

    话到这里,倒是真有了几分哀凄之态。

    房彦朗见状,也有些不好受,不由低声安慰:“事已至此,何妨放开心怀,只在河北安坐,以观将来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错,且停一停,看清楚路再走。”李枢匆匆颔首。

    房彦朗就等这话,闻言不由释然。

    倒是跟李枢认识更久的老朋友杜才干在旁听此言语,一时欲言,但终究没有开口。

    月底的时候,双月几乎不见,而随着夜色越来越浓,晚风袭来,似乎堪称月黑风高。所幸到了春末,繁星点点,已然灿烂,加上黎阳城、黎阳仓以及二者之间道路上的火把、灯笼,当然还有此地的兵马、人流、仓储、田野,倒是依然有几分人间安泰之色。

    张行很少喝酒,但今日还是饮了几杯,其余几人也是,放浪形骸称不上,但的确话多了些。

    当然,他的话向来很多。

    “你就这般放过李枢”牛达落脚的小院中,李定望着头顶星空,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不屑。“临阵叛逃,却能苟全性命,简直妇人之仁!”

    “那也是黜龙帮上下的妇人之仁。”张行不以为然。

    “三哥,今日只要把这件事推给大头领们,李枢也必然死了。”牛达也有些气闷。“到时候,也是黜龙帮上下严明军纪。”

    “得不偿失。”张行语气缓和了一点。“你跟李四想杀他,是真心的,李四在兵部修路的时候就素来把自己当成一军之元帅,讲究一个慈不掌兵;而你作为军阵上的将领,好几次大战都是由你来领兵做苦战之侧翼,所以心里对这些耽误战事的心存愤恨……但其余人呢?高士通、李子达举手是真心想杀人吗?”

    牛达一时惊醒,脑子却转不过弯来。

    “他们是降将,是外面藩属的人质,他们是看到局势已定,借此来表忠心。”见到牛达愣住,吕常衡忽然放下酒杯代为回复。“实际上,他们是最畏惧李枢被处死的……连李枢都不保,还要牵连其余头领,他们如何能心安?”

    牛达听懂了,但也完全愣住,李定也有些恍惚。

    因为这个他们真没想到。

    “谢总管应该也不是真心想杀人,他只是必须要跟着陈总管行事。”秦宝也开口道。“黜龙帮内英雄豪杰辈出是不错,但无外乎是东齐故地之人,是河南河北人为主……这事三哥今日还专门说了的……而陈总管一个南人来做文书总管,统揽黜龙帮文书来治十八郡五十六营,其实是南衙宰相的格局,要是连谢总管这位帮内最近的南人兼故人都不能跟紧他,其他人只会更加不服。”

    牛达和李定半晌没有说话,只能低头喝酒。

    “李枢这种级别的人,处理他要考虑的是政治大于军事。”张行幽幽以对,做了最后解释。“所以,这件事的处理顺序这样的,先把他跟他带走的兵马给带回来,确保没有黜龙帮自家内讧;然后不能让他被杜破阵那些人给在外面弄死;再确保他是被帮内自家公决……换言之,公决他的下场这件事本身就是最重要的事,而不是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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