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老者哑声抱拳,随后一瘸一拐走来,艰难地蹲在地上,放下肩上背着的木箱子。

    他那口箱子,陈旧破烂,表面漆皮斑驳,木质阴沉,刚一打开,便有股腐朽气味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箱子里,放着大大小小工具,既有精铁打制的小刀、小锤、小锥子,也有各种瓶瓶罐罐,甚至还有锄头和铲子。

    老头沉默不语,取出一些姜、蒜,揉碎后混着醋抹在布上,又用布蒙住自己口鼻。

    李衍看到后,肃然起敬。

    这一看,就是个专业的老仵作。

    仵作这行当,很久以前就有,但直到宋慈《洗冤录》一出,才建立起完整体系,地位也稍有提高。

    这种姜蒜醋布,可以少量抵御尸臭和疫病,但也只是对付普通玩意儿,否则老者不会这般模样…

    只见这老仵作不紧不慢,先是用清水擦拭伤口,仔细观察,随后又蘸着醋擦遍全身,再用油脂隔着火光查看。

    这是寻找是否有断骨之处。

    然后,他又用小手指大的薄银牌和皂荚水塞入尸体口中验毒,每一步都井井有条…

    一旁郭县尉虽有些急切,但也知道利害,没有催促。

    最后,老者才打开皮搭链,取出里面精铁小刀,开始剖腹探胸。

    打开胸腔没那么容易,免不了要锤斧碎骨。

    随着锤击斧砍,漆黑淤血四溅,在场有些士兵顿时忍不住,猛然转身,“哇”的一下吐了出来,酸臭味升腾而起…

    李衍有些受不了,连忙关闭神通,捂住鼻子。

    对于周围人的厌恶和嫌弃,老仵作似乎早已习惯,仍旧全神贯注探查,手中动作没有丝毫停顿,将五脏六腑和肠子来回摆弄。

    一旁的郭县尉,终于忍不住开口道:“主要看看有没有中邪术!”

    老仵作一愣,立刻从箱子内取出一个尺子,各个尺寸上标着祸福吉凶,赫然是鲁班尺。

    实际上,在他刚进来的时候,李衍和王道玄就已看出,这是个玄门仵作。

    鲁班尺分寸定吉凶,便是其手法之一。

    当然,这老者连神通都没开启,更别说使用术法,估计也是从前辈那里学来的一些技巧。

    碰到那种凶煞尸气残留的尸首时,即便有手段防护,也免不了中招,才落得个这般模样。

    这才是真正的玄门底层。

    他们混迹于各行各业,连神通都没开启,只是知晓一些技艺和手法,遵照古老禁忌行事,算是用命在吃这行饭。

    这鲁班尺的用法,就是其中一种。

    一般来说,是要测量死者的各个部位和伤口,还有身上瘀斑痕迹来判断吉凶,笨拙而又耗时。

    李衍见状,不忍老仵作费力,直接开口道:“有问题的地方应该在心脏,打开便是。”

    老仵作一愣,那心脏明明没有充血变化,为何说会在心脏?

    他心中好奇,却知道李衍等人是真正的术士,因此也不敢多说,直接用小刀将心脏剖开。

    旁边郭县尉看到,顿时倒抽一口凉气。

    只见这心脏外表尚且鲜嫩,但内里已乌黑腐烂,大量淤血积累,还有白色的小虫子钻来钻去。

    “是巫蛊之术。”

    他的神情立刻变得兴奋。

    李衍瞥了一眼,“不是,是妖术。”

    “妖术?”

    郭县尉有些疑惑,不明白这其中分别。

    王道玄则面色微变,沉声解释道:“御使妖物作祟者,便是妖术。”

    李衍点了点头,“此法为狐心术,乃是取成精老狐心脏祭拜,修炼时周围狐鬼哀鸣,一旦施术可迷人心智,并非幻术,所以找不到煞气。”

    “这胡员外,估计是把自己亲人都当成了贼寇,一通乱杀,最后绝望下,又抹脖子自尽。”

    “此法修炼时有个弊端,会遭到狐鬼记恨,郭县尉可暗中去逮一些狐狸,在城中四处搜索。”

    “只要发现狐狸悲鸣,就是凶手藏身之地,但要小心,那人估计不好对付,且还有帮手…”

    他说这些,自然是胸有成竹。

    阴司给的信息上,虽没详细讲解如何修炼,却将这“妖身长生术”的种种特点和弱点尽数说清。

    某种程度上来说,也算是传授了知识。

    “明白了!”

    郭县尉顿知其意。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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