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只要大爷张口,说让她留下!

    温从阳的确不舍得她。

    长了这么大,身边服侍的人来来去去换过多少,只有几位嬷嬷和如蕙姐姐一直都在。如蕙姐姐又格外不同,她不会动不动苦口婆心地劝他上进,也不在他面前掐尖诉苦说功劳,只是默默做好一切。

    所以,从三年前起,连娘都越过嬷嬷们,放心地把他院子里的事全交给了如蕙姐姐。

    是他忘了,如蕙姐姐不能陪他一辈子——

    温从阳垂着脑袋,叹说:“姐姐放心,我明儿就去和太太求恩典,必不让姐姐受委屈。”

    细细分辨了这话并没有留她的意思,李如蕙忙说:“太太已经发下恩典了,说都让大爷做主呢!大爷……想怎么样都好。”

    她声音里的哀婉缠绵让温从阳猛然抬起头。

    李如蕙咬着下唇,脸蛋通红,泪眼涟涟。

    这是她从未现在温从阳面前的娇媚可怜姿态。

    温从阳……毕竟是已经开了窍的男子,瞬时就看明白、也想明白了!

    想明白后,他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:

    遥妹妹能愿意吗?

    原来想让如蕙姐姐长长久久地留下不是没有办法,他本便舍不得如蕙姐姐走,现下更不忍心让她出去了,可、可是——

    李如蕙心头慌慌,看温从阳的脸色从恍然大悟转为欣喜,又变得为难。

    她当然知道大爷是因谁在为难。

    空气又湿又闷,比以往还强烈得多的嫉妒与怨恨缠绕上她心间。

    一声春雷响起,风未止,雨又来。

    风吹得窗子“啪啪”作响,在外间躲着的丫头婆子忙进来关窗擦雨。大铜香炉里燃着的安神香似乎起了作用,李如蕙突然困乏得很。她委顿低下头,看见她的手和大爷的手都放在锦褥上,只隔着不到半尺远。

    大爷的手向她凑近了。

    李如蕙瞪大双眼,看见自己的手被大爷松松握住。

    “等遥妹妹过来,让她做主吧。”温从阳自觉想到了很不错的主意,安心笑道,“你们从小也相识,遥妹妹更不会亏待你了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下雨了啊。”

    温夫人望着窗外说。

    这是二姑娘回房之后,太太说的第二句话。在这之前,太太只说了一句:“叫门上紧盯着,老爷回来立刻请过来,不许请不到!”

    哪怕吃午饭时,太太也只是默默吃着二姑娘点的三道菜,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满屋都像因这一句话活过来了一样。

    “是啊,下雨了好,”冯嬷嬷笑道,“等老爷回来,自然是得到太太这里来换湿衣服,安庆堂更不好把人请去了。”

    她是温夫人的奶嬷嬷,今年已五十有七了,腰腿都还好得很,精神也好,便一直没告老,在里面服侍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温夫人笑了笑。

    老太太毕竟是“老”太太了。

    她才是这个府上的当家太太。

    她叫人拿了铜镜过来,认真斟酌一回表情。待安国公进门,她便快迎上去几步,不顾安国公湿了的袍角,虚虚扶在他怀里,唤一声:“老爷!”

    安国公简直愣在当地。

    自从沈姨娘的事后,他知道十一年来太太怨恨他,只当他是丈夫还敬着他……可别说是近十年了,就是新婚之时,太太才十七八岁的时候,也从未当着旁人的面与他这般亲近过!

    “是又出了什么大事急着找我?”把夫人往怀里再送了送,安国公发出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轻柔声音。

    又轻唤一声“老爷”,温夫人才低低诉说:“我劝了这两日,老太太和明达还是定要退亲,还不知怎么瞧上了从阳,定要明达嫁去温家。”

    “老爷是知道我为两个孩子的亲事花了多少心思的!”不必伪装,她的委屈都满溢在了言语间,“没想到老太太瞧不上崔珏,非要退,我不能驳,可……这让我怎么和崔家提呢?以后又怎么再见舅舅家里和松先生?”

    ——退亲?

    崔珏今晨还在紫微殿记录陛下起居,得陛下赐了午膳,午后便被刘相逮住,生拉硬拽请至家中赏雨;太太的舅舅今春才升的户部尚书,今生拜相有望;还有同做媒人的松先生,更是先帝之师,陛下登基以来年年亲去看望请教,母亲和明达倒还是闹着要退亲?

    安国公的眉头紧紧皱起。

    半晌,他起身说:“我再去劝劝老太太。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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