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都是水上讨生活的贱户。

    最清楚一次大丰收的渔获价值。

    白七郎这回,少说能够挣上几百来文大钱。

    即便顿顿吃肉喝酒,都可以潇洒好长一段时日了。

    “麻烦让一让。”

    白启走进鱼栏东市设立的铺子,里头十来个伙计正在忙活。

    穿着利落劲装,比较扎眼的年轻主事走过来。

    打量一眼笑呵呵道:

    “厉害啊,阿七!这条乌鳢可不好弄上来,十斤多重,难为你了!”

    这主事叫梁三水,年纪不大,做事还算厚道。

    没有陈跛子、杨泉那般咄咄逼人,恨不得从石头里都榨出二两油来。

    其人在鱼栏东市,颇有几分口碑。

    “我那张渔网被这畜生扯烂了,待会儿还要寻个好手艺的去修补。”

    白启语气愤愤,故意抱怨道。

    “哈哈,就算扯坏你十张渔网,都有的赚。

    来来来,先过秤,等下拿钱!”

    八百里的黑水河,养着众多打渔人。

    偶尔一两次老天爷垂怜,弄个大丰收的好渔获,不算啥怪事。

    梁三水也没多想,只寻思着白七郎的运气,好又不好。

    今次这场难得大丰收,恰巧碰到杨泉那个瘟神在东市巡逻。

    待会儿肯定要从中盘剥一笔。

    片刻后,伙计手脚麻利称完重量。

    梁三水站在木质柜台后面,噼里啪啦拨弄算盘:

    “白鲢、黑鳙跟河鳗都是好东西,酒楼常收。

    这么多条,算你两百六十文……九斤二两的乌鳢,按照行情价,应该是两百文左右。

    不过天鹰武馆的人急着要,刚才出三百五十文拿走。

    刨去舢板停泊、伙计过秤的花费,以及鱼栏的抽成。

    折为四百三十二文,如何?”

    白启点点头。

    为啥打渔人只有收获大才来这里?

    他们的舢板一靠岸,便要收你停泊钱。

    过称要伙计帮忙,也不是平白出力。

    非得自己动手,鱼栏也有其他的借口。

    做平台的,要是连巧立名目使劲盘剥都不会,如何做得兴盛。

    至于像白启这样的渔民。

    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。

    谨小慎微,明哲保身。

    这就是底层贱户的生存之道。

    “阿七,你要不急着补渔网。

    干脆早点回家,别逗留……”

    梁三水递出串起来的几吊大钱,好心提醒两句。

    白七郎日子有多艰苦,鱼栏东市谁不晓得。

    父母早早撒手而去,又无亲族帮衬。

    只留下一间土胚屋子,跟一个患着羊癫疯的瘦弱弟弟。

    大伙儿看在眼里,却也很难帮得上什么。

    毕竟这年头,谁没有一家几口要养。

    实在发不起善心,做不得好人。

    “好嘞!”

    白启接过沉甸甸的大几吊钱,心里满是踏实的感觉。

    他正要揣进怀里,转身离开铺子。

    便看到一只黑靴迈过门槛,随后听见招呼声音:

    “这不是阿七么?今天一趟收获不小啊?”

    人高马大的粗壮身影踏进东市铺子,嘴角带刀疤,皮笑肉不笑。

    说是凶神恶煞也不为过。

    此人正是杨泉,本地鱼栏一霸。

    “全靠老天爷赏饭吃,让我捞上大鱼。

    泉哥,这是孝敬你的。”

    白启心里一突,暗道出门没看黄历走了背运,怎么遇到这个瘟神。

    不过他脸色如常,十分利落掏出一吊大钱,就要交出去。

    上辈子走南闯北,岂能没点眼力劲?

    手无寸铁,力气单薄。

    便跟恶狼搏斗,必然吃大亏。

    杨泉他领着一帮泼皮,欺行霸市好几年,也没有垮台。

    必然是靠山硬,手段狠。

    这块大石头,绝非自己一个谋生糊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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