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抬头迎向那张冷峻眉目,后者表情从容,颔首以对:

    “白某人旁边还有一处干净厢房,待会儿打扫出来,只是委屈祝小姐了。”

    何敬丰眉头微皱,白哥你隔壁不就是我么?

    让给她住?

    那我走?

    何家七少爷颇为不快,但瞥了一眼躺在长案上,睁大双眼死不瞑目的祝守让,他默默地喉咙一动,把话咽回去。

    既然白哥发话,自個儿肯定照办。

    反正瓦岗村这种乡下地方,睡哪儿都不舒服,没啥差别。

    “天色晚了,有什么事儿,不妨明早再议。”

    黎远双手撑着膝盖,雄伟身材宛若大山,极具压迫感。

    今夜的这一出好戏,这一场宴席,他看得满意,吃得也舒坦。

    宁师傅的徒弟办事,当真干净利落,让人畅快!

    “多亏白小哥儿相助,虽未救下老夫的徒弟祝五郎,却也让我们知道,他是被赤眉贼所害。

    往后可以来火窑坐坐,尊师的武功与为人,老夫都很钦佩,曾有幸为他打造过一口……兵器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番话,这位火窑大匠瞧也没瞧横尸暴死的祝守让,径直带着两个徒弟离开客栈。

    外面汹涌围拢的一支支火把,如长蛇蜿蜒,沿山势攀附,被吞没在浓墨也似的茫茫夜色。

    “祝小姐,连累你受惊了,早些安歇才是。祝五郎的尸身……我会叫何兄代为收敛。”

    白启好像此地的主人,吩咐祝灵儿身边的小丫鬟:

    “快与你家小姐回房,需要热水、吃食之类,使唤一声,我让何兄派人送上。”

    我堂堂何家长房七少爷,给你当小厮么?

    何敬丰眼角一抽,低头望着“赤眉贼”留下的那口钢刀,转而安慰自个儿,帮宁海禅的徒弟做事,不丢人。

    等到祝灵儿款步上楼,厢房的大门合上,白启走到靠坐在墙角,嘴角残留血丝的老欧面前。

    “把祝守让的尸身送回义海郡,让他落叶归根。通文馆压的债太多,不差这一笔,你跟祝家大老爷说清楚,杀祝五郎者,黑河县白启。

    后边的梁子,我大可以接着,想必我师傅定下的规矩,无需我再复述。”

    老欧嘴皮子发青,微微地颤动两下:

    “五少爷明明说了,他不报仇了……伱为何……不肯放过他!”

    白启咧嘴一笑,好似恢复成那个对谁都一团和气的打渔人白阿七:

    “我师傅说过一句话,自出洞来无敌手,得饶人处……不饶人!

    此事跟他亲爹当年在擂台一样,姓祝的,打不过姓宁的,自个儿就得死。

    结仇这种无聊透顶的因果纠缠,你比谁道理大?

    他想杀我,我也想杀他,生死面前一横一竖,站着的人,才算对。

    是不是这个理儿?”

    老欧崩裂的眼眶睁得滚圆,像是两颗殷红的珠子,往外渗出丝丝血水,喉咙干哑的滚动着,却发不出半点声音。

    这位祝家忠仆深深感到无能为力,哪怕他豁出这条性命,又能如何?

    有何敬丰的老管家、火窑的黎远作保,压根奈何不了白七郎。

    退一万步,即便为五少爷报了仇,也是给祝家招惹大祸。

    到时候义海郡十三行,又要少去一家。

    “再瞅,说不好就被赤眉贼留在瓦岗村了。”

    白启抛下一句话,施施然转身上楼回到厢房。

    眨眼间,大堂只剩下何敬丰、羊伯与一众闲杂人等。

    “七少爷,咱们今晚住哪儿?”

    羊伯抬眼望向两间紧挨着的天字号上房,心想:

    “人家一男一女各有好感,七少爷再掺和进去,确实有些煞风景。”

    何敬丰挺起胸膛,大步踩得楼梯嘎吱作响:

    “地字号房!”

    羊伯随即又问道:

    “那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大堂!”

    羊伯瞅着摆在长案的冰冷尸身,心里一怵,赶紧冲着老欧喊道:

    “速速把你家少爷抬走啊,这是咱晚上睡觉的地儿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祝灵儿进到床铺用度一概未动的天字号厢房,小丫鬟手脚麻利把火盆烧起,再去楼下要了-->>

章节列表 转码阅读中,不进行内容存储和复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