亦是满目狼藉,血污遍地。

    可能张老五带着水贼兄弟,伪装办白事的茶师傅,吹吹打打从这里出门的原因,冷风一吹,当时撒的纸钱飞扬,更显得阴森森。

    杨猛背着包裹,脚步匆匆,好似踏在一条黄泉路。

    他大步迈进宅子,直奔后院。

    几个从外城摸进来的流民苦役,还在四下搜罗财物,正好撞上身穿麻衣的杨猛,直接被抓破喉咙,当场死透。

    “投靠一尊妖王,人马强壮的赤眉贼,都没能成事,莫非老天爷也站在梁老实、白阿七那边?”

    杨猛有些遗憾,脚下不停,很快来到那口枯井前,纵身一跳。

    他右手根根指节有力,捏作虎爪状,抠烂遍布青苔的大块石壁。

    经由几次借力缓冲,平稳落在潮湿的井底。

    周遭昏暗无光,杨猛却像再熟悉不过。

    找准方向,深一脚浅一脚,踩进湿滑的泥土,大步前行。

    原来,这是一条通往黑水河滩涂的密道!

    张老五那窝水贼,便从此处悄无声息,潜入杨宅后院,与杨猛商量攻打黑河县的计划。

    “爹这辈子伤天害理的事情,做得太多,杀人越货,灭门放火,把一家老小沉尸河底……晚上睡觉都不安稳,只能听着黑水河浪打浪的声音,才可以闭上眼。”

    杨猛一手护在胸前,握紧杨泉的灵位,好像跟自己儿子说着悄悄话:

    “所以爹不愿意搬进内城,辜负了你的一片孝心。泉儿,爹让你攀附何泰,是因为这小子城府远不如何文炳深,跟着他好做事,有一份不错的前程,没想到害了你。

    爹也很后悔,每每念及你被妖鱼吃得尸骨无存,心痛如刀绞,怀疑是不是自己作恶太多,连累伱没个好死。”

    幽暗的地下,回荡着杨猛苍老的低语,悲痛声音撞在逼仄的密道,沉闷得像骨灰罐晃动发出簌簌轻响。

    “爹出身苦,没吃没喝,只能卖身鱼栏当牛做马,穷日子过得多了,瞧着那些出入酒楼的富商大户,心里头很不服气,埋怨老天爷没长眼。

    我不想受穷,也不想受欺负,所以憋着一口气学拳脚。被何文炳相中,我自以为谋得一条出路,恨不得做条舔他鞋底的狗。

    后来才琢磨明白,给东家当狗,换不来真正的富贵,因为做买卖的大都吝啬,一枚铜板掰成两瓣花,还是要当贼,去抢去夺,来钱才快。”

    杨猛笑了两声,干枯树皮似的面皮牵动,一双眼睛精光四射,好像能在黑暗中视物如白昼。

    “泉儿,你走得慢些,很多人,都下去陪你了。

    只可惜没能杀了梁老实和白阿七,让你瞑目安息。”

    前方的亮光越来越清晰,狭长的密道终于走到头。

    一条小舢板搁在滩涂上,粗绳牢固系住木桩,只要扎进黑水河的芦苇荡,就算真正的逃出生天了。

    杨猛向前迈出一步,半个身子刚漏出去,耳朵忽地一动,像是炸毛的走兽,脚掌的筋肉一弹一撑,宛若常人触到火苗,猛地往后一缩。

    咻!

    一支羽箭深深插进石壁,几乎没入四分之一,木杆末端剧烈震荡,差点炸裂崩碎。

    可见拉弓之人的气力强悍!

    呜呜!

    远处的河面泛起波浪,湿润的风声灌进密道,好似鬼哭狼嚎。

    杨猛眯起眼睛,眸光凶狠打向相距百步的挺拔身影。

    “只你一人?”

    他问道。

    并无应答。

    白启站在高处,迎着河风,衣角飞扬,长身而立。

    那张牛角硬弓被拉开,锋利的箭镞透出浓烈杀意。

    他并不知道杨猛会从何处逃跑,只能用最笨的办法,守株待兔。

    等在来过一次的堆金街杨宅,结果仔细搜寻一圈,于滩涂边发现一条舢板。

    也许,老天爷真的站在自己这一边?

    “没有教头作靠山,你孤身寻我,跟送死有啥区别?”

    杨猛扯下那条包裹,从中取出杨泉的灵位,小心放在地上。

    他目光转动,望了一眼被浪花拍打的舢板,再落向白启手持的硬弓箭矢,莫名松了一口气,好像找到人生的归宿。

    与其下半辈子仓皇逃命,颠沛流离,不如打死姓白的小子,再被教头打死。

    至少落个爽利!

    这位早年曾经架着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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