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从很久前他们就意识到了这点。但在这位共同的敌人前,他们谁也不曾松懈,谁也不曾退让,从态度上就要一较高下。乱战中,柳声寒与祈焕不断试着找准机会,夺回法器。

    只要牵制住他就可以了,陵歌很清楚,沾染了她血之火的缒乌,最终会被那蔓延上身的火燃烧殆尽。火光已经吞噬了他背后的肢节,还在继续。那些部分碳化了,稍微一碰就会碎成粉末。这会很疼吗?他们不知道,因为从缒乌的脸上看不出来。他什么都不会说,也绝不会认输。或许他承认自己一时大意,但是他们都清楚,这妖怪在这点上简直与楚天壑一样,是绝不甘心老老实实地死去,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。

    或许这之中的区别,在于缒乌没有自己的信仰——他从来只信自己,也只忠于自己。

    “秋后的蚂蚱究竟是谁呀?”

    陵歌忽然笑出声来。有没有信仰又如何呢?当真需要有所依托才能在人世间生还下来的人大有所在。但她依然很高兴,自己曾忠于那样一位同伴的事实。唯一的同伴。

    晏㳜站在这怪异的景色前,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漫天星星点点的残线飘落下来,像是火雪一样。他知道,普通的火自然奈何不了缒乌的丝线。但很显然,这是迦陵频伽用血引燃的,烧尽一切有生命之物的火。他尝试打出结印,召水来熄灭它们,显然无济于事。这样的火,独她的死亡能够熄灭。

    火焰中,他看到一个人的身影逐渐溃败、消亡、灰飞烟灭。

    太晚了。

    天空最后一丝残线飘落下来,落在他眼前。

    “你来了。”

    陵歌有些气喘吁吁。她没有回头看他,但知道他回到了这里。这话的言下之意,在晏㳜的眼里无异于某种挑衅。

    你来晚了。

    他冲上去按倒了精疲力竭的陵歌,死死掐着她的脖子。

    其他人当然不会放任他为所欲为。白涯和祈焕正要上前,晏㳜忽然抬手,一排黑色的细蛇拔地而起,冲着他们吐着信子,耀武扬威。不论谁向前一步,就会群起而攻之。白涯挥刀斩断了眼前的几条蛇,却从断口生出了两个头,比原先更高,更壮。它们不约而同地向前蠕动几步,威胁他们节节后退。

    不过晏㳜好像并不打算下死手,只是逼他们看着。他用一只手恶狠狠地掐着陵歌纤细的脖颈,另一手抬起来,指挥着蛇群的行动。

    “臭娘们真的是不识好歹,谁给你的胆子……”

    陵歌伸出双手,用力抓扯着他的胳膊。隔着一层护甲,自然是无济于事。

    “咳呜——你要杀,尽管……咳咳、咳呃,他是,自、自取灭亡,他活该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他是自找的。”

    晏㳜的手上多了几分力,黑色的眼睛像是拨开了一片群星,空旷而遥远。

    “但也轮不到你来动手……我早该想到的,你和迦楼罗,只是利用我们妖怪的身份。若是人类比妖怪更强,你们自然抬高人类的地位。他一开始就只想分化阶级,让二者忙于与双方的斗争,坐收渔翁之利。你们这种半妖,既是人类,又是妖怪,你们却想自立门户,自成一派,无视与生俱来的自然法则……就像缒乌一样。这是何等自负!”

    “咳呃——”陵歌瞪大眼睛,眼里有火在燃烧。晏㳜只想让它们熄灭。

    “我们不是……人类……”她用指甲抠开晏㳜的手掌,争取了一丝空隙,“但是,我们也不是妖怪。我们……”

    “闭嘴!”

    “我们是我们自己。”

    晏㳜落下另一条手臂,双手一并掐在陵歌的脖颈上。她大概是说完了最后的话,也不怎么挣扎,任由愤怒的蛇妖为友人出最后一口恶气。他好像不需要太多的力量,就已经不再感受到脉搏的跳动了,这比他想象的来得更早。

    她闭上眼,无声地熄灭了心中的火焰。

    她竟然是笑着死的。她凭什么这般安详?凭什么?!缒乌连尸体都没留下!

    晏㳜是多想这样声嘶力竭地喊出来。但他喊给谁听?谁还会听到?说到底,他也没有更多的立场去指责谁,毕竟选择首先离开缒乌的人不正是他自己吗?虽然他也没有指望他会因此改变主意。但若让他重新选择,他还是否会……站在他身边?他不知道。

    示威的蛇群表现了些许退缩。白涯扬起刀,正准备快刀斩乱麻地杀过去。可就在这时,他忽然僵在这里。

    “……什么声音?”

    扑通、扑通。

    他回过头,看着祈焕手里的琉璃心。那是陵歌先前悄无声息地丢向这边的。

    “什么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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