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,曲罗生直起身。他走向客厅的一处神龛,点燃了几支供香。将碟子里的残渣倒在一旁的手帕上,他又从点心盒里取出新的,摆回碟里,放回老地方。他收走卷着点心渣的手帕,走向厨房的方向,又回头问:

    “您也要蜂蜜牛奶吗?”

    “今天不了吧。”殷红心不在焉地回复,又说,“我有点在意。那个编辑的体质……先前便听说她晕过一次。我感觉她的魂魄十分涣散。但没有利用赤真珠甄别,不能妄下结论。既然她出现在那里,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。之后,你得多留心她。”

    “好的。但赤真珠……不会让事情更麻烦吗?”

    曲罗生的声音从厨房传来,伴随着搅拌棒与玻璃杯碰撞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会。我也不是很喜欢拿着它……朽月君最初对我开玩笑,让我把法器托付给她。我欣然应许,她就觉得无聊,不再提了。呵呵。”

    殷红轻笑两声。曲罗生端着杯子出来,将牛奶放到供台上。

    “她总是这样。”他转过身,对殷红说,“拍卖会现场人多,我起初没有辨识出来。但等人群被疏散后,我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心跳声——她们都没有收到邀请。一个很微弱,频率和振幅都只是常人的一半,应当是瑶光卿。还有一个,心跳与呼吸方式都不像正常的人类。等我过去时,九方泽已经带着她走了。我料想那一定是天权卿。”

    “老鼠都偷吃到蜂巢里去了,蜜蜂怎么不叮人呢?”

    “大概不是自己的巢穴吧。”曲罗生笑了笑,“骚乱正是她们引发的,但她们似乎并未联手。冲突在两处不同的区域爆发。除了她们和梧小姐,好像还有另外的人……我去晚了,不曾见到。体型应该是个孩子,不过心跳相当快,也不像是人类的水平。”

    “哦?那真热闹啊。”殷红也笑起来,“我都有点后悔我没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想必您在公安厅也有一段难忘的时光。”

    “嗤——说到这个,你听我说……”殷红扭着腰,斜靠在沙发上,一手扒着沙发背,一手竖起一根手指来,“白科长看到我的时候可吓坏了。他半天说不出话,憋出一句,‘来自首的?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。反正,害得我和开阳卿笑了好久……”

    曲罗生也没忍住笑出声来。

    “不管是不是玩笑,确实好笑。”

    “真可爱啊,比羿科长还有意思。轻轻踢一下他的腿,端来托盘上的咖啡都要洒了。厅长老是骂他没出息。我看她也开心得很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有点儿遗憾没能见证这一幕。肯定很有意思。”

    “你去就真的是自首了。嗯——原本霏云轩的安保,应该由他负责吧?但羿厅长硬留下他,使唤来使唤去。除了行政招待,动辄又想起他什么工作没有做完。记性真好呢,我都记不清给谁发布了什么任务……每次他要提醒厅长,都要被反问回去。”

    曲罗生稍微思考了一阵。

    “她明知道现在是什么节骨眼。这么做,像是故意拖延时间。那么,她一定对今晚霏云轩发生的事有所预料吧?或者,正是她参与、计划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也不尽然。兴许是有什么目的,不为我们所知。她的嘴,比公安厅的监狱还严。时至今日,其他星徒还没见过开阳卿的法器长什么样子……”

    曲罗生认真地望着她。

    “包括您吗?”

    殷红回想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那是一个……大概这么长的杵,通体金黄,泛着紫色的偏光。那并不是纯正的黄金,正如香炉并不是纯正的银。它们都并非来自人间的金属。也可能本质上,与人道的金银没有区别,只是在特殊的环境下生出不同的模样与性质来。要在现在的世道里找出这样的材质,是不可能的事。但在过去,有不少与妖怪打交道的行业,会用到这些材料。它的一端是金刚杵,中央雕着笑、怒、骂三种佛头。另一端是三棱刺。相传……它能开启修罗道的门。”

    “但在如今也是做不到的吧?”

    “嗯哼。不过并非特指修罗道,而是因为它是修罗所打造的。实际上它的特性,能够在任何狭缝间铸造结界。羿家军势力庞大,但也并非长久的沉淀。与我一样,他们的发迹更像是一种……偶然。但,机遇也是命运的一环,不是吗?再怎么说,也是不借助法器,凭实力站在这里的狠角色。我想,她还是值得我们去尊重的。”

    “您说得对。我不懂这些,您让我们做什么我照做便是。”

    “你总要学着这些的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您想让我了解的话。”他说,“如今的荣华富贵,连我的命在内,都是您给的。您今晚会留下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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