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可以是重金一桶。”

    “血肉亦是资源,然而,仅能算作一次性的。在下是生意人,还是更喜欢流动的、坚硬的、能发出清脆声响的钱财。”阿德勒轻巧地应对着。

    殷红露出阴晦的笑。

    “人类从来不会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。血液干涸,骨肉枯竭,不是还有灵魂在吗?”

    包间内萦绕着欢快的笑声。

    维继着嘴角的笑,阿德勒接着说:“聊到这儿,不禁让我想起……一开始,许多人相当抵触照相机的存在。他们认为我们带来的东西,会永久禁锢被拍摄者的灵魂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不会吗?”

    曲罗生的疑问分明是玩笑性质的,殷红却突然一板一眼地说。

    “并非无稽之谈。我的师父,曾在这类研究上花过心思。当然,那时候已经有照相机这种东西了。按照他那时的设想,灵魂的性质与光相似。一个设备若能在瞬时发出强光,与魂魄产生类似共鸣的效果,就可以影响它、振荡它……或者,至少能留下影像,以证明那一刻的确发生了什么。他的团队逐步对光的效果、试剂的成分不断进行改进。”

    曲罗生表露出了浓厚的兴趣。

    “那,他成功了吗?我是说,能捕捉人类灵魂的机器。”

    “也许有,也许没有。你得理解,我不关注这个。那时候,我已经开始忙着接手殷社的生意。我并不正面接触他的项目,也不直接参与注资,但他需要相对独立的财务活动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阿德勒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怀念。

    “您的师父……可以说,是我一生中少有的敬重的人。”

    殷红似是对前因后果一清二楚,但曲罗生的好奇写在脸上。所幸,阿德勒也并不介意将这段早已铭记在心的记忆反复咀嚼。

    “我的父母都是正教教徒,我也一并随着教会行动。只是母亲病逝后,仍是孩童的我第一次对我深信不疑的教义产生怀疑。随着年龄增长,对于灵魂、存在、魔法……我产生了各种天马行空的设想。父亲无法约束我,便将我关进了疯人院。那时候,我甚至已经成年。”

    离开这里不是难事,仅需将教义铭记于心,发自真心地赞同、赞美他们的神只。可能是叛逆使然,阿德勒宁愿忍受疯人院种种精神乃至肉体的折磨,也拒不顺从他们的意志。他们威胁他,对于异端者、异教徒,按教规有千百种刑法等待着他。他却强硬地反驳,既如此,法律又是为何存在,国与教又该谁更胜一筹,王权与神权又该如何自圆其说?

    在这样的时代,他们当然不能实行真正的惩治。但阿德勒仍与自由无缘。

    直到一个来自东方的人,听闻了他的事迹,特意来这无人问津之地造访了他。疯人院的麽麽也十分惊叹,仅是一夜的畅谈,阿德勒便像是经历了什么驱魔仪式——那个质疑神的恶灵消失了,留下的只是一腔对神只的虔诚。

    他很快被放出来。这也并非难事,因为彼时连他的父亲也早已离开人世,不该有谁还能将他管束。长久以来,困顿于这荒谬之地的枷锁仅他自身。

    当然,这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。斩断枷锁的从不是那位口齿流利的东方学者。他仅是拨开重重锁链,将它斑驳的锈迹展现在阿德勒的眼前。在神与灵魂的议题上,他们也从未真正达成共识。

    之后,阿德勒以洗心革面的、虔诚的信者身份笼络人心,又参与了远洋贸易,正式成为一名商人。再之后,国家也为他们的项目投入越来越多的资源与关注。他知晓了那位东方学者的姓名与影响,也轻易地与他重逢——并以朋友的身份提供了诸多便利。

    “不过他死后,局势暗潮汹涌,我自是遭到清算,被扣上诸多罪名迎来牢狱之灾。凭借我的人脉与权势,将自己弄出去不是什么难事,这也只是我的祖国给予我小小的考验。但我很是难过,因为他死后,我再无志趣相投的朋友。我们虽不如师徒、父子,亦或上下级般情感深刻,往来密切,我却十分惋惜,为世上少一位知己故交忧愁不已。直到……另一位来自东方的朋友‘保释’了我,我才二度重见天日,踏上船只。”

    “这就是您想要尽快促成完整星盘的成因吗?不惜亲自下场?”曲罗生困惑地问,“为了我老板的师父——您故去的朋友?”

    殷红露出平淡的笑意。

    “无所谓了。我们的准则只需一如既往地纯粹——开心就好。阿德勒先生有意参演这旷世之作,我们哪有不跟牌的道理。既然演员已悉数入场,我们也该早做准备了。”

    她用叉背将一枚醋栗碾碎。一小块红色的液体滋出叉齿间,洁白的盘面上,留下形似被按死在墙上的、虫豸的痕迹。

    阿德勒轻轻点头,继续回应曲罗生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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