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,也在组织里给了纷争释压的缺口,让大家能说话、能反对……到了眼下,上下都已经适应了这个体制,便是对我再有什么私怨愤恨的,也都知道去在决议会上与我难堪,而不是想着行什么草莽之事。”张行正色来答。

    “那龙头为何又来了河北?”崔肃臣追问不停。“是内里纷争越来越压不住了,想要避免内讧吗?还是要引导东境头领分野出走,防止纷争?可这样不会反过来引起南北对立吗?”

    “是也不是,我来河北一方面的确是为了避免内讧,因为黜龙帮的确承受不起内讧,但这个内讧不是针对李龙头的,而是因为黜龙帮起于东境,东境本土出身的头领相互纠葛,盘根错节,我想推行的制度、律法、政略,全都要被他们层层过滤……这些人几乎占了黜龙帮七成的大头领、头领,九成的地方舵主、副舵主,十成的基层吏员,所以真不敢在那里乱捣鼓什么……同样的道理,李公也顺势主动做了那个替他们说话、抓总的人。”张行有一说一。“而另一方面,却是稍有战略常识之人都知道,数百年乱局,地域上的政治、军事、文化已成传统,欲平天下,当日西魏之关陇、东齐之河北、南陈之江东,必取其一,然后各自平巴蜀、北地、南岭,折身争晋地、荆襄、东都,方可成事。故此,哪怕河北局势再复杂,对黜龙帮内里撕扯再厉害,也一定要过河来!”

    崔肃臣连连点头,却又迫不及待再问:“如此来说,龙头志向便是肃清天下,建立新朝了?”

    张行失笑。

    崔肃臣捧着那纸文书毫不迟疑正色来应:“龙头为何发笑?”

    “你是觉得剪除暴魏,安定天下……尤其是最后四个字,什么都可以往里面装是吗?”张行负手笑问。“觉得是敷衍之言,所以想问我所谓正经志向?”

    “正是如此。”崔肃臣点了下头。

    “这就是问题所在。”

    张行笑了笑,终于负手往前走了几步,来到了门槛前,此时不知不觉暮色已深,但他修为上来后视力极佳,直接俯身捡起了那本书来,然后稍作翻看。

    “人生在世,谁不想彷效先贤,建立一番不朽功业?谁不想趟出一条大河长江来?从这个道理上来说,岂止是要肃清天下建立新朝?都说圣人三征东夷是自取灭亡,但从道理与志向上来说,为何不能并东夷,继而总齐天下,一统四海?都说四御位满,三辉将生,再无凡人登天之事,可既然有榜样,为何不能想着搬山倒海、黜龙建业,施行新政,得功德于天,证位至尊?”

    崔肃臣没有吭声,谢鸣鹤却忍不住当场来道:“说得好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我也知道。”张行翻看着手中书籍,寒冰真气绽放,微微映照出一点光芒,语气却又变得悠远起来。“人生于世,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,不能得道者,年岁有限,得道者,也要失之缥缈,绝大多数天才豪杰,奋力去做,往往也只能做个支流,甚至支流的支流,甚至支流中的一股水,可若是如此,便不做了吗?崔二郎。”

    此时终于听得愣神的崔肃臣为之一怔:“龙头?”

    “你问我志向,我的志向说大极大,说小极小。”张行捧着书,立在门槛,只在幽光下侧身扭头来看。“大则狂妄不可言,小则微末不可道,但总归是想顺着我之前与你们言语过的那个设想与道路,尽力往前走一走……遇到石头说不定会绕着走,遇到上坡说不定会慢,遇到下坡说不定会快,但总归是要尽力走下去,走到终点最好,走不到,后来人也可以少粘些泥,多走几步。”

    崔肃臣点点头,却捧着文书立在原地,不再多问。

    张行也点点头,侧身让开。

    谢鸣鹤欲言又止,几乎要跺脚。

    而崔肃臣却捧着文书走了出去,但走下廊,转了弯,却又回头驻足:“今日在下仓促上门,无端问了龙头这般多言语,龙头就没有问我的话吗?”

    “那问一个吧。”张行闻言反而再度失笑。“你那个叔祖,东齐时便是凝丹,如今只还到成丹……清河崔氏这对父子当年可是能跟杨斌杨慎父子发脾气的人,人家是大宗师、宗师,他居然没到宗师吗?”

    崔肃臣认真想了想,正色来应:“不是在下不想答,而是连我都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也是。”张行点点头,抬手以对。“春日昏沉,崔二郎得了准信早些回去休息吧!”

    崔二郎这才捧着文书再度告辞离去。

    谢鸣鹤无语至极,匆匆追出,路上又不说,也不好等对方进了住处……崔二十六、二十七两只家犬还在里面哭鼻子呢……却是在半路一个巷道上噼手拽住了对方:

    “崔二郎,你这人好不利索……人张龙头到底是九郡一州之主,放在以往,也是东楚万乘之主的局面,这般人物,因你私下来问,便将军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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