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斌盯着对方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张公慎赶紧再言:“陈司马,我没有哄骗你们,天明后,我估计中午前肯定有零星败兵过来的,晚上,或者明日,登州军说不得也要来了,这种事情没必要骗你……再说了,陈司马自己也可以派人去东面查探。”

    陈斌还是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张公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。

    而终于,陈斌再度开口了:“你确定?”

    张公慎彻底无声。

    二人大眼瞪小眼,看了许久,终究还是陈斌试图站起身来,但一站之下居然不能起身,再站再跌,张公慎忍不住上前扶住了对方,这位早早凝丹的昔日南陈皇族风流子弟方才勉强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“你跟我说……这个消息可曾告诉其他人?”陈斌语气虚浮。

    “当然没有。”张公慎见到对方缓过来,这才撒了手赶紧做答。“我自在幽州做了十几年的排头兵,如何不晓得军事机要的利害?只是奉命来与陈司马说此事。”

    陈斌点点头:“这就妥当了……你们是在哪里败的?”

    “阳信城下迎头撞上,直接就算败了。”张公慎重新坐到了对面。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?”

    “昨日二更未到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散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三更未到。”

    “大军多向北面去了?”

    “都是骑兵,只是主将被追着打,士卒被追着杀,一旦散了自然会往老家走……”

    “去乐陵了?”陈斌忽然醒悟。

    “还真是。”张公慎也猛地反应过来。“乐陵、无棣、饶安三城挨得近,还有河间大营的驻军、还有渤海周太守,说不得今日午后能在那里集结起来……”

    说着,张公慎猛地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“你干什么去?”陈斌当即紧张起来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张公慎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“万事我自会发信使往各处,如何用你?”陈斌赶紧呵斥。“你且坐着,不要添乱,若有言语、文书、回复,待会自然会来找你。”

    张公慎点点头,坐了回去。

    确定了消息的陈斌披着毛皮大氅走出自己的营帐,却被迎面的清晨寒风给吹得一个激灵,当场哆嗦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其实第一时间就意识到,自己闯大祸了。

    而现在,他必须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分析局势,思索方略,并对这些方略做出评估。

    首先,局势已经很明显。

    这就是一个阴差阳错的问题,周太守是为了躲避前线而胡扯,他陈司马也猜到对方是胡扯,但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“清楚”,反而遮掩住了真正的危险——黜龙军的登州援军真的从海上来了。

    这也就对上了,为什么过年时还出现在般县这里的白三娘会在开战后消失不见,她没理由离开的——除非她是赶紧回去拉援兵。

    但这些都无所谓了,现在的真正危险有两处。

    一处是白有思和登州军击溃了幽州军后,会在短时间内及时赶到主战场这里,这会使得短时间内黜龙军实力大涨,会使得已经无法阻止的绕后攻击陷入到无用功的地步,甚至会有些危险。

    至于屈突达部,单纯从距离和时间上来说,即便是能再扳回一城,那也是以后的事情,但以后的变量多的是。

    这是大局的危险,往后两日内,河间大营的军事行动会进入一个明显的风险期。

    另一处,是他陈斌个人的危险。

    他刚刚为什么会害怕到失态?其实不言自明。大局关他什么事?他一个陈朝余孽在乎吗?可问题在于,这件事情是他本人的巨大责任无误,薛常雄的的确确表达了对登州援军这种可能性的重视,并早早呵斥了他陈斌这个监军司马在此事上的失职。

    故此,消息一旦传来,薛大将军很可能会为此迁怒于他。

    甚至更进一步,如果军事上再为此事受挫,尤其是别动偏师为此造成巨大损失,直接影响此战胜负,又会是谁的责任?

    别动偏师的计划只有三个人参与,曹善成是进言者、薛常雄是主导者,自己是计划布置者,跑也跑不出其他人。

    但是,事情的根源是自己失职啊!所以,薛常雄到底会怎么处置自己?

    罪责明显比自己轻许多的周太守会是什么结果来着?

    “我亲手杀了他!”

    清晨的薄雾中,陈斌想起这句话的时候,居然没有再打哆嗦,因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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