跑了,只有司马正和稍微两万兵,以至于他现在还在招收新兵……但实际上,圣人不蠢,而且聪明过了头,他其实比谁都清楚徐州是江都的北大门,偏偏现在又只顾着江都安乐窝,所以一旦开战,他会立即毫无保留来支援徐州的。这意味着徐州背后有源源不断的朝廷核心精锐,圣人带去江都的东征精锐,都会在徐州出现,随着圣人而去的军中、大内高手也都会纷纷不断。这跟东境这里,打一个郡才遇到一个凝丹高手、成丹高手不一样的,东境的高手去哪儿了,咱们心知肚明,一凝丹就去做官了,一成丹就搬到关西和东都去做关陇人了,鲁郡大侠徐师仁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?造反没那么简单!”

    “诚如张相公所言。”李枢长叹一声,顺便稍有醒悟。“所以,张相公说的缓兵之阳谋,就是让他去打徐州,我趁势去经营淮西?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张世昭连连摇头。“好的计策,是要事先考虑计策对象的……张三郎这么聪明的人,想不到徐州的难缠?便是想不到,上来一试不行,双手一摊,你难道能像他在历山一般,接手过去,立即成了?便是他也该晓得,要去徐州,应该先吞淮右盟,然后进取淮南,在淮南拖住江都,吸引江都注意力,再包围徐州,磨下来司马二郎。”

    “那事情就绕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这回事……”张世昭摇头以对。“既然徐州那么难打,从大局上来说,为什么一定要在此时对徐州硬碰硬?大魏土崩瓦解是必然,为什么不等两三年、三五年,使江都自溃,徐州沦为孤城?”

    “你是说,先去救伍氏兄弟?阻断汉水?”李枢诚恳求教。“请他去碰曹皇叔的底线,引曹皇叔出手?”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?南阳没法救了,最多给伍氏兄弟一个许诺,来了就是兄弟,吸纳下人才罢了。”张世昭从容做答。

    “伍惊风是白三娘的师兄……关系极好的。”李枢摇头以对。“而且,若是照这般,张三郎安心在东境经营,我反而先要成他盘中餐。”

    “我若是诚心给你们黜龙帮出主意,我会建议黜龙帮出登州、齐郡,过河往北,图谋东齐故地全境的!”张世昭不缓不急,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答案。“而张大龙头若有担当,何妨亲率精锐北进,先与朝廷三处要害中最弱的一方,也就幽州铁骑与河间精锐一决高低?”

    李枢心中微动,仿佛被剥开了一个塞子,一时鼓动,想要喷涌什么言语,却又一时分辨不清自己到底要说什么,要想什么一般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这个计策妙在什么地方吗?”张世昭也在灯下拢着手歪着头若有所思,面含微笑。“妙在河北的确是西北南三个方向长远最简单的,但偏偏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方向;妙在即便他成功,也恐怕要三年五载,足够你在江河之间经营成势了;妙在张三郎自己和所有有见识的黜龙帮东境豪杰都知道,北进恐怕是正确的……因为黜龙帮的内里本身带着一种东齐残余之态,也只有重新立起来的东齐全境,有资格跟强盛了好几百年的关陇一决雌雄,真正进取天下。”

    李枢豁然开朗——这是最妙的缓兵之计,也是最堂皇的阳谋。

    原因再简单不过,北进固然是所谓大方向正确的,但也意味着北进的那个人一旦在河北获得立足之地,就必须要舍弃济水膏腴之地,舍弃八郡之基业的核心控制权,舍弃现在大部分的根据地。

    因为大河分野,天然而然!

    接下来张行败于河北豪杰、幽州铁骑、河间精锐之手,绝对不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。至于说,张行若能成,那也得耗费年月,而自己早就是岸上之鱼,网下之鳖了,能缓一下局势都算好的。

    除此之外,李枢已经想明白自己一开始那个悸动是来自于何方了……他这些天一直在想如何说动大头领、头领们反对张行,而且也已经抓到脉络,那就是张行过于严苛了,这些本土的大头领、头领们虽然权位该给的都给了,却没有让自己家族获得那种原本想象中的田宅大肆扩张、商贸大股得利、奴仆满院满宅。

    他们的家人没法放贷,没法免于刑罚,而且还要交税,他们没有获得像之前关西人那样的绝对特权。

    最起码明面上没有。

    甚至连他们兵马中的修行者都被张行想法子捞走了。

    不过这些不满,在张行历山一战的威望中,在对东郡、济阴的有效统治中,在对东境的大肆开疆拓土中,包括在张行本人的出众个人魅力、人事手段以及相关武力震慑中,是不足以酝酿出什么足够暴烈的东西,让这些人公开对张三郎持反对地步的。

    但是,这一回如何呢?

    不需要火并,不要动粗,不要冒险,只要将张行送到河北去,隔着大河,在一个风俗、文化、气候,包括对手截然不同的区域辛苦开拓并建立新的根基,那么他还能对后方管束的那么强硬吗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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