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信!”

    南衙议事堂中,一声怒吼忽然响起,但很快,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,后半句话好像凭空被什么东西遮蔽了一般,直接变得低沉起来。

    堂中落座的所谓东都八贵中的几人,甚至有些有些耳鸣之态。

    而他们全都知道,这不是错觉,是大为失态的那位大宗师在用真气隔绝自己的失态言语,防止外面的侍卫听到,引起不好影响。

    但是,这种行为,未免有些掩耳盗铃的嫌疑。

    因为说句不好听的,曹林真正要担心的那些人,只怕在这个议事堂内部便有跟脚,而刚刚的举动除了表明他确实失态外,并无二用。

    果然,曹中丞很快撤除了真气屏障,使得议事堂上的众人不由自主的长呼了一口气出来。

    不过,曹林虽撤了真气屏障,复又按着胸腹之间的位置缓缓坐回到了位中,却又久久不语,隔了好一阵子,才在诸如苏巍、牛宏等人的关切眼神中开了口,却提及了一件往事:

    “当日东齐大将高扬死于前朝武帝军锋之下,消息传到东齐神武帝那里,按照记录,他当时捶胸顿足,失态于朝堂,居然说自己如丧肝胆。我一直都觉得那是书上做得粉饰,因为东齐神武帝那种人,素来傲慢异常,如何为一将之得失这般失态?何论如丧肝胆?而直到今日,老夫才知道,原来痛失大将,果真如人丧肝胆!”

    周围人俱皆沉默。

    曹林也继续缓缓说了下去:

    “此番败绩,非比寻常,委实像极了当日东齐神武帝失了高扬。

    “一则,乃是失了如此忠贞大将,委实可惜、可痛!须知,张须果之勇,不亚高扬!忠贞犹甚!

    “二则,黜龙军从此成大患,东境也从此多事,恰如高扬一败,南阳尽失,从此前朝可以自东都直达荆襄,力压下游!

    “三则,原本朝廷正值多事之秋,放眼周边,非一地之患,一时之困,好不容易聚起一场围剿,一日败绩,则全局沮丧……当日高扬之事也是如此,那战后,东齐再难与前朝争夺汉水中流,只能自河东求胜。”

    话到这里,曹林喘了一口气,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,愤恨一时,却又只能闭目无声。

    其他人,包括曹林实际上的几位反对者,全都没有吭声。

    政治,就是这么有意思。

    圣人一走了之,轻易弃了天下,野心家和造反的匪徒全都冒了出来,便不是野心家的人,如今心里也都有了新计较。譬如这如今的东都城内,大家看起来是一家,但实际上却四分五裂,各怀鬼胎。

    甚至非要说一个公敌,反而是大宗师、皇叔、靖安台中丞的曹林。

    因为他是真的有能力、有意愿、有名望、有统序,可能把关西重新整合起来,继续团结在大魏旗下的男人。

    但大家都不愿意回去了,都想着借着洗牌前的优势地位更上一层楼。

    这才有了那些拼命扯皇叔后腿那些行为。

    至于关西老革张须果和他的齐鲁军,在东都诸位看来,本就是曹皇叔绕开关陇体制建立起来的私人武装力量,属于最大逆不道,最难以容忍的玩意。

    可如今,张须果兵败身亡,东境官军势力一空,曹皇叔如丧肝胆,他们这些人却也意外的感受到了一股凉意。

    毕竟,虽说大家都觉得那些贼寇注定只是将来重新整合的关陇大军下脚料,东齐故地和南陈故地那帮人肯定不是关陇的对手……但谁又愿意成为下脚料的陪葬品呢?

    官是官,贼是贼!

    稍微潮涨潮落,敌我形势便会发生扭转。

    “我的意思是……”满是呼吸声的议事堂上,兵部尚书段威犹豫了一下,主动开口。“该追封追封,该表彰表彰,该休整休整……听说张须果死的也够壮烈,不能寒了人家的心……韩引弓拉回来,好生约束,换个妥当人,修整好了,不拘南阳还是梁郡,重新打出去便是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信!”

    看到段威非但没有落井下石,反而主动配合,周围人颇显欣慰,堂上气氛也稍微缓和下来,但就在这时,堂上忽然又起一声厉喝,引得所有人瞩目,却又默然无声。

    无他,此时暴起的,乃是之前曹皇叔如丧肝胆时一直沉默的东都留守张世本。

    说来可怜,所有人都因为曹皇叔失了心腹而动摇畏惧,却根本没人在意,这位失了亲子。

    “我不信!”张世本鼓起勇气站起身来,双目发红。“我儿英勇,同辈之中不说天下无敌,也足以自保,贼军如何能杀他?什么狗屁紫面天王?听都没听过!什么结阵应战?关陇以外,根本不许凝丹以-->>

章节列表 转码阅读中,不进行内容存储和复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