璨那边,也走到了自己这边,推开心扉大门,住下了。打不死,赶不走。

  因为他迈不过去自己的那个心坎。

  顾璨是他绝对不会抛弃的那个人。

  那位老大剑仙,名为陈清都的老人,他说这辈子处处讲道理,事事讲道理,就是为了偶尔几次不那么讲道理。

  可是陈平安知道,老前辈嘴上不讲了,可道理还在老前辈的心里头。只是就连他这样的老大剑仙,也有道理说不通的时候而已,才只好出剑。

  陈平安有些茫然。

  他突然发现,已经把他这辈子所有知道的道理,可能连以后想要跟人讲的道理,都一起说完了。

  ————

  池水城高楼内,崔东山喃喃道:“好良言难劝该死鬼!”

  崔瀺微笑道:“大道妙就妙在顾璨这种人,比起所谓的庸碌好人,更能出人头地。”

  崔东山转过头,死死盯住崔瀺,“你没有让人暗中庇护顾璨?故意怂恿顾璨如此为祸一方?”

  崔瀺反问道:“我如果让人成功刺杀了顾璨母亲,再拦阻陈平安这趟南下,到时候等到阮秀‘不小心’误伤了顾璨,岂不是死局更死?可是我需要这样安排吗?我不需要。当然,这样做的话,也就失去了火候的精妙,缺少了最最值得玩味的冲淡气韵,留给陈平安选择可以走的道路,更少,看似更狭窄,更家断头路,但是反而容易让陈平安跟着走极端,若是变成了顺乎本心,就能够一拳打死或是一剑捅死顾璨,不然就是干脆自我了断拉倒,这个死局只是死了人,意义何在。即便有些意义,却不够大。你不会心服口服,我也觉得胜之不武。”

  崔东山神色落寞。

  他骤然之间暴怒道:“崔东山,陈平安到底做错了什么?!”

  崔瀺无奈而笑,“幼稚不幼稚?”

  崔东山嘶吼道:“你给我说!”

  崔瀺笑了笑,伸手在耳边,脑袋歪斜,微笑询问,似乎在等待答案:“至圣先师,礼圣,你们学问最大,来来来,你们来说说看。”

  崔东山一下子安静下来。

  崔瀺微笑道:“大局已定,现在我唯一想知道的,还是你在那只锦囊里边,写了法家的哪句话?不别亲疏,一断于法?”

  崔东山失魂落魄,摇摇头,“不是法家。”

  崔瀺点点头,“如此看来,那就也不是佛家了。”

  崔东山痴痴然,“不是三教百家的学问,不是那么多道理里边的一个。”

  崔瀺皱了皱眉头。

  ————

  陈平安颤颤巍巍伸出手,从袖子里拿出那只锦囊,在红烛镇离别前,裴钱送给他的,说是在最生气的时候,一定要打开看一看。

  陈平安打开锦囊,取出里边的一张纸条。

  上边写着,“陈平安,请你不要对这个世界失望。”

  陈平安看完之后,收入锦囊,放回袖子。

  陈平安转头望向窗外的夜幕,喃喃道:“我只是对自己很失望。”

  ————

  高楼之内,崔瀺爽朗大笑。

  崔东山心如死灰。

  崔瀺笑声不断,无比快意。

  这位大骊国师崔瀺,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了。

  崔东山就要站起身,走出那座自己画地为牢的金色雷池。

  崔瀺突然眯起眼。

  只见画卷当中。

  陈平安去拿起养剑葫,一口气喝完了所有酒。

  然后取出那件法袍金醴,站在原地,法袍自行穿戴在身。

  陈平安再取出一张祛秽符,张贴在一根房屋廊柱上。

  闭上眼睛。

  以修士内视之法,陈平安的神识,来到金色文胆所在府邸大门口。

  大门缓缓打开。

  当初炼制成功这第二件本命物后,背剑挂书的金色儒衫小人儿,对陈平安说了一句茅小冬都琢磨不透的言语。

  “知错能改,善莫大焉。”

  那其实就是陈平安内心深处,陈平安对顾璨怀揣着的深深隐忧,那是陈平安对自己的一种暗示,犯错了,不可以不认错,不是与我陈平安关系亲近之人,我就觉得他没有错,我要偏袒他,而是那些错误,是可以努力弥补的。

  可是,死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人。

  顾璨又不会认错。

  现在,怎么补救?

  对错是非,就摆在那里,陈平安做不到可以破例,做不到自欺欺人。

  很多人都在做的都在说的,不一定就是对的。

  府邸大门缓缓打开。

  陈平安向那位金色儒衫小人儿作揖拜别。

  原本已经结丹雏形、有望达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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