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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桓常握紧腰间刀柄,手背青筋暴起,闷闷道:“父母还身处险境,我做儿子的却要袖手旁观,不当人子!”

  老人哑然失笑,没有不耐烦,耐心解释道:“无畏的牺牲,并非真正的勇气,桓常,要做你爷爷那样的男人,只有真正到了退无可退的时候,大义之所在,才去做那一刀劈开灵官像的壮举!便是我们隐居山上的修行中人,听过之后,也要拍案叫绝,称呼一声英雄。这份胆识气魄,可不是匹夫之勇,不是去白白送死。”

  桓常默默点头。

  这位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年轻武夫,到底不是钻牛角尖的性子,如果心性不宽,身为飞鹰堡下一任堡主,早就容不下在飞鹰堡蒸蒸日上的外姓人陶斜阳。

  桓淑轻轻扯住桓常的袖子。

  桓常抬头一笑,“我没事,放心吧。”

  老人有些欣慰。

  如此江湖,才有滋味。

  年轻道士黄尚喃喃道:“师父,那两个外乡人,难道真能将那尊魔头斩杀在天上?”

  老道人哭笑不得,叹息道:“有能耐布置下这么大一个局,颠倒百里风水气运,极有可能是一位金丹境的大魔头,那搬动山岳之术,别说是师父我,就是你那位天纵之才的师祖,在修为巅峰之际,一样都做不到,那两个年轻人,如果能够赶跑强敌,就已经是万幸,根本不用奢望成功杀敌。”

  脱离险地,老人那根时刻紧绷的心弦便松了,顿时显得神色萎靡,今日一战,让这位山居道人实在是心力憔悴。

  老道人靠着一棵大树,“除非是扶乩宗的大修士闻讯赶来,而且必须辈分不低,否则很难拦下那位驾驭云海的魔道巨枭。”

  三人脸色沉重,桓淑咬紧嘴唇,心情尤为复杂。

  爹娘还在困境之中,祠堂外还有个自愿等死的傻子。

  自己和兄长哪怕苟活,仍然前途渺茫,何去何从,桓淑当真不知道。

  黄尚神色黯然。

  辛苦修道数载,片刻不敢懈怠,本以为已经道法小成,逢山遇水,不在话下,哪里想到只是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飞鹰堡,就差点丢了性命。

  老人打破这份沉闷气氛,大口喘气之后,笑了笑,“不过放心,只要这次魔头铩羽而归,想必仍会引起扶乩宗的重视,那魔头百年之内,绝对不敢再兴风作浪了,扶乩宗有两位结为道侣的仙人,一旦惹恼了他们,任何一人下山灭杀魔头,易如反掌!”

  老人似乎犹不解气,做了个翻手的动作,加重语气笑道:“易如反掌!”

  ————

  祠堂外,陶斜阳忧心忡忡。

  却不是担心飞鹰堡沦为人间炼狱。

  而是担心将自己年幼时就丢入此地的家族老祖,此役折损太重,害得他无法一步步成长为沉香国宗师第一人。

  他要将心仪美人收入怀中,那个他看着从小女孩变成少女、再变成婀娜女子的桓淑,他是真心喜欢。

  美人,他要。江湖,他也要。

  说不得以后还有机会去山顶看一看风光。

  偶尔几次假借为桓氏奔波江湖的机会,与老祖宗私底下碰头,那位老祖有次曾经教诲过他,只要是喜欢的东西,就应该抓在自己手里,实在抓不住的,要么干脆别多想,要么直接毁掉。

  陶斜阳深以为然。

  四下无人,卸下面具的陶斜阳,神色阴晴不定,收起杂乱心绪,最后实在觉得那对早已无用的石狮子碍眼,先后两刀劈下,将两尊石狮劈作两半,轰然倒地。

  发泄心中郁气之后,年轻人立即醒悟这件事做得差了,一旦老祖谋划失败,不得不退回老巢休养生息,自己这般赌气行径,很容易露出蛛丝马迹,被那个该死的老家伙看出点什么,于是心思缜密的陶斜阳便快步向前,以浇灌纯粹真气的刀柄,一点点敲烂颓然倒地的石狮雕像。

  然后他快步走向飞鹰堡主楼,半路上一掌拍在自己胸口,打得自己口中鲜血四溅,这才罢休。

  山上凶险,风大人易倒。江湖险恶,水深船易翻。

  人心起伏最难平。

  心定且赤诚,何其难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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