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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『妇』人说到这里的时候,无奈道:“不是没想过蒙骗睦儿,说那陈平安在崔瀺的大考当中,成了俗不可耐的市井小民,甚至我可以将所有细节编排得天衣无缝,一一呈现给他。但是我担不起这份风险,一旦将来睦儿知晓真相,他如今天资太好,一旦获得那份机缘,反而成了莫大隐患,极有可能一瞬间就会道心崩碎。”

  此时,天将大雨。

  雨幕如铁。

  阮邛不理会外边的大雨滂沱,问道:“什么心结,如此麻烦?”

  “那个姓姚的老不死,阴了我一把,告诉了那少年真相,他的爹娘根本不可能因为他是五月初五出生,就会被阳气所伤,所以无法投胎做人。于是那个违背他娘誓言的少年傻眼了,发疯一般从龙窑狂奔回小镇,之后那个悲愤欲绝想杀人的少年,阮师,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?他既没有去找睦儿,也没有回家,竟然在泥瓶巷外一直等着,等到一个睦儿单独出门游『荡』的机会,才堵住他,追上他,最后在泥瓶巷将我家睦儿按在墙壁上,差点掐死他,当然,他最后没有杀人,而且就算他真想杀,死的也只会是他,可恨那些藏在暗处的死士谍子,死守着陛下的规矩,只要睦儿不死,就绝对不可以『插』手,废物,全是罪该万死的废物。”

  『妇』人尽量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这个秘密后,破天荒有些疲惫和无奈,“世间竟有这种心思古怪的贱种?他的这个举动,反而成了我家睦儿最大的心结,近乎死结。他这么多年甚至很多次从梦中惊醒,因为睦儿一直想不明白,‘你陈平安,为什么不杀了我,为什么还要挑一个稚圭不在场的时候?换成是我宋集薪,我会把你陈平安大卸八块还不解恨,当着你至亲至近的人面,才最好。’归根到底,也算是我作茧自缚了。”

  大雨如黄豆一般砸在大地,如当年两个同龄孩子的泪水。

  一个瘫软坐在地上,双手捂住脖子,吓得大哭。

  一个脚穿草鞋的贫苦孩子,走向泥瓶巷巷口,用手臂挡住脸颊。

  就像一面镜子,越是光明无瑕,越可以映照出照镜之人的瑕疵。

  长久的沉默之后,『妇』人收回思绪,犹豫了一下,问道:“那座廊桥的手笔,阮师应该有所猜测吧?”

  阮邛满脸厌恶,“早知如此,我不会来这里。”

  『妇』人挑了一下眉头,沉声道:“所以最后睦儿离开小镇之前,必须要去那边上香,因为他能够有今天的一切,都是因为大骊皇室死了一个又一个的金枝玉叶和皇亲国戚!那块廊桥匾额上的风生水起这四个字,有多少笔画,就死了多少人,是这些人用命换来他的成就!”

  阮师脸『色』阴沉,似乎没有想要说话的念头了。

  『妇』人缓缓站起身,意气风发,低头凝视着阮邛,嗓音低沉,蛊『惑』人心,缓缓道:“阮师,要是觉得四座山头,仍然配不上你给那少年的一句承诺,无妨,阮师只管开价,只要你肯开口,都好商量。比如说大骊这边,我回去京城后,可以说服皇帝陛下,为你女儿将来证道之际,大开方便之门。虽然不晓得是什么,但我可以替陛下答应阮师,大骊朝廷届时一定倾力相助!我本人之外,国师崔瀺,甚至是宋长镜,都可以为你家阮秀的证道契机,助一臂之力!”

  阮邛答非所问,“我只要答应下来,就会与你们大骊宋氏挂钩,这也是你的谋划之一吧?”

  『妇』人似乎根本不屑说谎,或者说也不敢把一位圣人当傻瓜,“当然,要不然咱们那位勤俭持家的皇帝陛下,岂会由得我胡来?他虽不反感『妇』人干政,甚至直截了当告诉我,管不住身边一个女子,如何管得了一座江山,我真要祸国殃民了,也是他无能。”

  “可有些事情,他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,不许我擅作主张,为此我是付出过很大代价的。”

  “我这个人,有个最大的优点,就是记打。”

  阮邛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鄙夷,斜眼『妇』人,语气淡然道:“以后你不要进入龙泉县方圆千里以内,只要被发现,就不要怪我出手打女人。”

  『妇』人盯着阮邛的脸庞,叹息一声,“罢了罢了。大不了就等到大骊边境再说。今日叨扰,阮师勿怪,就算阮师看不惯我这种『妇』人,也别因此对我们陛下印象不佳。”

  阮邛在她走下台阶的时候,说道:“那条竹椅是陈平安亲手做的。”

  『妇』人愣了愣,故意曲解阮邛真正想说的言下之意,妩媚笑道:“怎么,阮师是想说那个叫陈平安的少年,间接『摸』过了我的屁股?”

  『妇』人大笑离去,径直走入雨幕之中,任由大雨淋湿全身。

  体态婀娜,曲线毕『露』。

  阮邛并不看她,面无表情。

  又是一场大雨。

  已是少年的陈平安走到山顶,看到背面山坡,站着一个缓缓将竹刀归鞘的斗笠男人,转头灿烂笑道:“来这里之前,遇到过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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